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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气息

村庄的气息

　　在村庄,与一群羊擦身而过,是常有的事。看见羊群迎面过来,躲也躲不掉,羊群的水流瞬间漫过你,你没有一点办法,不能前移,只好等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洪流不急不缓地走过。在这样的水流之上,你有点尴尬地望着,羊们连头都不抬,甚至没一点声音,你有点孤独地张张嘴,眼睁睁地看着赶着羊群的人和羊一样没有声息地走过你面前。

　　然后,丢给你一团浓浓的化不开的羊膻气,裹住你,将你浑身上下抚摸个遍。然后你再走你的路,无论走向哪里,羊腥气一直缠着你,很久才会淡去。但对于这样的遭遇,你的记忆却无法淡忘,羊膻气把一座村庄深深地刻在了你的心间。

　　你生在乡下,深知一座村庄是有着自己的气味的。羊的膻气,牛的腥气,鸡狗猫兔温热的鼻息,以及各种粪便的腥臭,这都可以算作村庄的气味,除此之外,还有杏花桃花的芬芳,麦子玉米的清香,甚至阳光的暖味,干草的苦味,泥土的土味……一座村庄深似海,它的气味不是单一的,是多种气息调和而成的气味,凝结在骨子里,就是一种浓浓地化不开的惆怅……

　　记忆中你的春天往往都是从摘白杨树芽开始的。也不知白杨树芽有什么用,反正每年春季开学便要义务摘一些白杨树芽,每人都要摘几塑料袋的。乘着白杨树还未发芽,剁下树枝,便抢着去摘这些鼓胀的芽。叶子没有展开的芽,在春天温暖的阳光里,蓄得非常饱满,手一摘,便渗出胶来。听说,摘这芽,凭的就是这胶。你们都想提前完成任务,双手只管使劲地摘,芽上渗出来的胶沾满双手,黏黏的、苦苦的,倒还好闻。现在想起来,那种苦涩的气味应该就是春天的气味,树木发芽、万物生长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只是当时,没等那些芽长大,便在你们的手中结束了希望。白杨树的芽一旦发芽,便不能摘了,学校要的就是这些还未展叶的芽。为了完成任务,自家的树,别人家的树都摘到了,好像破坏了不少树啊!但是时间一到,春天的新叶,还是在那种苦苦的气味中层层叠叠拉开帷幕。至今,你总觉得,村庄的春天就是白杨树芽的味道,苦苦的,也许还有一丁点的甜味吧,毕竟那个时候,你们谁都没有觉得春天的气味多么的苦,你们倒是在村庄的各个角落玩得很是开心,甚至结束之后,还惦念着下一个春天摘芽的事。

　　当然,村庄时时刻刻会被这种略带苦涩的植物的气息所包围。村庄少不了植物的气息。植物好像更能表明一个村庄的意义,不能设想一个村庄缺少植物的祥子,植物是村庄永久的主人。而你们也便是春天的主人吧,你们最懂得春天的好处,辣辣草的辛辣味,叮叮打囊(我们这么称呼一种小植物的块根,很白,吃起来甜而脆)的甜味……还有好多叫不上名的小小植物的味道,共同构成了属于你们儿时的春天之味。

　　白杨树芽的苦涩,与一些小植物的甜香,使村庄的春天变得丰富多彩。紧接着夏天、秋天、冬天,都各自有味,对于贪玩的孩子来说是其乐无穷的。

　　万物从大地之上长起,就连你们也不例外。在村庄,万事万物都天然地带着泥土的气息。如果恰巧是在雨后,那时你可以闻到最好的泥土的清香,潮潮地,仔细闻略带一点涩色的味道。泥土赋予植物多姿多彩的生命,赋予它们丰富的气息:草的青涩,花的芬芳,果的甜香,以及风的清冽,雨的湿润,烟的呛鼻……以其丰富多彩充斥村庄,滋养村庄的生命。从村庄走出来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脱不了她的气息,而你喜欢自身骨子里所有的土里土气。你相信,你的身体之中一定容纳了村庄丰富的气息,会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适时散发出来,并且表现出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