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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 

分类:合同文书    时间:(2015-10-01 06:04)    点击:142

玉米地  

   一

  玉米伫立在原野上。来自村庄来自泥土的小虫子聚集在原野上。它们在玉米叶下传情、调笑,扇动小小的翅膀,来来往往。它们成千上万,无名无姓,从生到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是未知。

  遍地蜗牛,繁衍生息。两两粘连在一起,白天黑夜。一边吞噬一边伸出罪恶的肉体。苍蝇唱着一支忧伤的歌,因为那些驱赶的手势和厌恶的眼神。蝴蝶翩翩飞,野花粲然。蝗虫笑着舞蹈。青蛙跳起来生气。野鸡忘记了那片孵蛋的玉米地。兔子站起来眺望蓝天之上,有一对闲置的翅膀?

  这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玉米地。

  茂密的玉米地淹没我的身影掩埋乔的身影。乔在地那头,我在地这头。我们在玉米地里像蜗牛在玉米地里。蜗牛蹲在玉米叶上,撕碎甜润的玉米叶,变作时光的记忆。我在玉米之下,乔在玉米之下。瘦小的乔更小,小到一株小草之下,一辈子和草根纠缠不清。

  乔教给我拔草。简单到三岁小孩都会的拔草,她一遍一遍说教、监督、挑剔。像个老巫婆一样心怀狭窄。玉米地里遍地是草,从一棵玉米到另一棵玉米,从一株草到另一株草,草和草相连,土地遮蔽。草们或聚集在一起或分散开,或是同一类或是不同类,或是站着或是爬附在地下,林林总总隐蔽在玉米的脚下。乔和草们几十年目光相对,脚手并进,用手指的温度相互探问,记不清拔下了多少草,记不清耗费了多少年华人少。乔在地那头,我在地这头,她怪怪的声音从玉米叶上飘过来:快,快点拔啊。

  乔把我领到这个叫做场地的玉米地,那年我新婚不久。乔说:这是你的地,一亩一分七厘地。我打量着我的地,总共三块地:一块六分,一块五分,一块七厘。三块地在同一地平线上,左右都有邻居,两头都有道路。东西的地垄,南北的宽窄。地西头栽着柳树和榆树,树下是一条进村和出村的大路。地东头原本不是路,是一条水渠,不浇水的时候是路。

  乔对着三块地痴痴地看,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一块一块看了,又从西头看到东头,从东头看到西头。在地里摸摸玉米叶子,弯腰拔下一棵草,甩甩泥土夹在胳肢窝里。歇息了她还在看,倚在大柳树上,一边看一边轻轻叹息。之后她喃喃自语:东头是抗金地,西头是树,成不了多少庄稼!还有这个大榆树,长在地界上,要叫赵春香家刨掉!树影子罩到了半截玉米地,树底下根本结不了大棒子。

  乔不满意。不满意的还有那七厘地,和八婶家的分在一起,都是七厘地。七厘地,一小条儿,根本没法儿种,除了地垄沟没有了地!乔和八婶唠唠叨叨。两家商量合在了一起,一家种西头一家种东头。乔说这地太零散,一亩一分七厘地分了三小块,是哪个该死的队长把地拆得这般零零碎碎?!

  乔在那七厘地上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七厘地的两头不一样,西头有树,东头抗金,她选择哪一头都感觉到吃亏。

  最终我们种西头,八婶种东头。西头有树罩,多分了一米。分地的过程中,八叔有一个提议,西北两家都有零碎地,把那边也合一起,一家种一块,都方便。

  乔说:这样好,我种那边。

  八婶白了八叔一眼,凶凶地对乔说:你咋不说你种这边,西北给我种?

  乔嘿嘿一笑:不换,就这样种吧。

  乔说西北地是潮沙地,旱涝保收。这一片是抗金地,收涝不收旱。遇哪年干旱,这一带地颗粒不收。

  乔心里清楚。

  二

  种玉米的时候乔说:你的那两块地种玉米,七厘地种蔬菜。

  种麦子的时候乔说:你的那两块地种小麦,七厘地里种蚕豆。

  站在田野,看遍地庄稼,根本分不出哪一块地是乔的,哪一块地是我的。而乔要把我的地和她的地分得清清楚楚。

  我未置可否。我在土地之外。乔扛着镢头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跟她去种玉米,我端着盛着玉米的白瓷盆。把玉米粒放进泥土里,用脚掩埋上那些玉米粒。

  玉米粒金黄、晶莹,在初夏,和滚热的泥土亲密接触,和湿润的空气喃喃细语。我在乔后面,时间在我后面。泥土松软,覆盖了玉米粒坚硬的身体。那些玉米粒在泥土里一边生根一边发芽,这边向上,那边向下。它们带着夏天的气息,在夜色之初,生长。最初的一粒玉米是微小的,它在泥土之下呼吸,凭着小小的韧性和小小的幻想,对天对地无惧。夏天的天空是玉米的天空,秋天的大地是玉米的大地。把身体里柔软的一部分给地,它把身体里坚实的一部分给天。天空之下,飓风无序。泥土之下,广阔的大地裹紧了玉米的身体。

  乔像一株老玉米,在秋天的傍晚还站在泥土地。对着一株玉米抚摸,对着一片土地凝望,对着一株小草叹息。我像那株玉米上新结的玉米棒子,包裹着一层层和她一样的外皮,内里长出坚硬的颗粒。

  在我之前,土地属于谁?长在谁的心里?我断定土地是属于乔的,属于八婶的。我看到她们望着土地时眼里发出的绿光,像黑夜中鬼的亮光。她们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为七厘地争执,为淤地沙地唠叨,为种植的稀啦稠啦彻夜不眠,为人家的一棵榆树影子罩了自家的土地耿耿于怀,为地埂的歪了偏了站在地头左照右照,为一株小草长在地里大清早要去拔掉,为一枚虫子潜藏在地里晌午最毒的太阳底下也要喷雾高毒的氧化乐果。

  最初面对土地的那个秋天,至今我无法准确地描述我对土地的茫然。它在我面前,我感觉到它的遥远,乔说你的地,那三块地是你的地。哦,我的地,谁给我的地?我要在地里种庄稼吗?种庄稼要拔草吗?要干很累很脏很多的活吗?要像乔一样无休无止地淹没在玉米地里吗?我像听别人的事,它不关乎我的食物和蔬菜,不关乎我的生存。我站在地边,那些玉米小麦萝卜,葱茏地生长,乔疼爱的神色荡漾在眼角。我不以为然,像看惯了的春花秋月一样,那些庄稼更不堪入目。土地是谁的不重要,最好不要喊我去拔草去锄地去施肥。我怕得要命,听到乔早起的声音,我从梦中生出怨气。不要叫我。每天我都要哀哀地哀叫。我想象不到她天天去南地北地干什么,回来一身露水一脚泥痕,手里握着一把番瓜花,或者是几个辣椒。她会一脸不满地看着我睡意未消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六分里生虫了,七厘地里番瓜让人偷去了,那个半亩地被赵春香家的榆树罩得棒子根本长不起来,你也不去地里看看!乔生硬的声音掷地有声。

  我遵照旨意去地里看看。我都不知道去地里看看能看出什么。土地和庄稼,好好地在那里,它们生长它们无恙,看不看都是一天天长。我还是没敢违背乔的的意愿,沿着大路去看玉米。乔有点力不从心,她希望我像她一样对土地上的事情仔细认真。不仅仅是播种和收获,还有其他的琐碎。比如赵春香家的树,比如和八婶没有调换成的六厘七厘地,比如修水渠的时候和拉播种机的时候要积极地参与。

  我看了七厘地里的番瓜,新鲜的瓜蒂在瓜秧上,瓜已经不知去向。这样的事情你没有一点办法,在村子里经常听到骂番瓜的声音,气恼之极,污言秽语不解恨之又恨的仇恨,骂者越骂越恼,吃者照吃。我嘟囔两句,咒诅偷吃番瓜的人会得食道癌,我像阿Q一样获得了一时的精神胜利。然后去看赵春香家的那棵榆树。榆树在偏向赵春香家的地埂上长着,自然是赵春香家的,但它一半的树荫和树根延伸到我家地里,我家的庄稼受到影响。这样的情况在村子里有规矩,地埂上的树要算一家一半。我遇到赵春香,我说榆树底下的玉米被树影子罩得长不起来。

  赵春香漫不经心地说:这棵树是自己长出来的,长在了地界这边,要是在地界上,也分给你一半了。这棵树从分地那年就有,那年只有手指粗,不罩地的,这两年树影子才高。树哪能没有影子呢?是不是?树都有影子的,你能不让它长影子吗?

  赵春香无理也能辨三分。她的意思是说树长在她地里,是她的树。她说树影罩了地,是树自己长出来的影子,与她无关。

  和赵春香有了第一次交锋后,后来又领教了她更多的无赖。她是个种庄稼老手,她把地埂培在我家地里,你又不能说没沾着她的地边。然后贴着地埂栽上棉花,棉花枝叶扩展,果枝伸到我家地里,我家的豆子压在棉花底下。乔气得脸色铁青,当场折断了几根果枝,也不能太过分,乡里乡亲的。于是我种玉米,高杆的,罩不着。赵春香却种了甜瓜,甜瓜秧迅速地爬满了玉米地,像草一样缠在玉米身上,我看见瓜秧就提起来扔到赵春香地里。人总没有瓜秧的工夫大,白天扔过去,一夜又伸过来。赵春香不理论,怂恿那些瓜秧拖到邻居地里,我看到另一边马三坡地里也爬满甜瓜秧。

  我回家给乔说赵春香家的甜瓜秧真是没法治。乔没有吱声。后来发生了更多乔不吱声的事。  

  三

  夏末,玉米把村庄包围。玉米地像一个无边的森林,长满密实的植物。从这块地望不到那块地,从一个村庄望不到另一个村庄,从一条路找不到另一条路。玉米地隐蔽了日常的清晰,遮掩了村庄、树木和道路。玉米地里的小草、昆虫、飞鸟、野鸡以及割草的人放羊的人都被玉米遮挡。玉米地里幽暗、诡秘,有着不安的犹疑。这样的时候,没有伴侣,很少有人进入玉米地,甚至玉米地里必经之路也被放弃。

  我和乔去玉米地,我在玉米的左边,乔在玉米的右边,我们在相互看到对方的地方拔草。沉默的乔像潜伏在玉米深处的虚晃影子,她不说话,满头白发簌簌掉落,像手里不停滑落的枯草。我看到她的影子,在玉米地里,灰白的脸颊和灰白的头发一起虚无飘渺。

  正午的玉米地,炎热和沉闷充斥其间。太阳的火焰在靠近玉米叶的地方滋滋燃烧,蓬勃的叶子承受着骄阳的灼烤,蜗牛蹲在玉米叶的背后,躲避太阳的照射。乔不回家,乔在玉米的左边我在玉米的右边,我们的体质不及玉米耐热,我感觉到胸口发闷,头皮发麻,额头上一阵一阵的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身在何处,沉寂的玉米地里隐约有了一种轻微的响动,身体碰触玉米的断裂声,玉米倒下的清脆声,身体扭撕的支吾声。之后是沉寂,之后是喘息。我惊秫声音的发出地,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在玉米的根部,缠绕在一起的大腿赤裸出夏天的情欲。我看到背着对我们的身体,短发和手臂,洁白的脊背,玉米叶上落着红色的衬衣。我用手捂住嘴,从地下爬到乔的身边,对乔说:看,那边。

  乔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低声命令我:拔你的草,有啥看头!

  我疑惑地看乔。乔在看地。

  我在玉米地里心猿意马,忍不住聆听发出动静的那片玉米地。无数林立的玉米遮挡了我的视线,燃烧的烈焰笼罩了玉米地里每一寸土地,密不透风的玉米地蒸笼一样的死寂。

  乔一天都不言语,她低头看地,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扰乱不了她专注一株草的思绪。

  我和乔走出玉米地,我怀揣着一个不安的秘密。

  乔不说话,我不敢说话。

  后来我问乔:你知道?

  乔不语。

  很多次我在玉米地看见赵春香从那块玉米地走出来,看见马三坡从玉米地走出来。我的惊讶不亚于发现晴朗的天空塌陷了一个窟窿。赵春香是我的地邻,马三坡是赵春香的地邻。论辈份马三坡要喊赵春香赵四奶奶。五十三岁的马三坡和三十五岁的赵四奶奶------我觉着乱了伦理乱了分寸乱了玉米地里应有的规矩。

  那个夏天的玉米地充满神秘的隐蔽。在路上遇到赵春香,我特意看她的脊背,我想象她怎么能对着一个叫她四奶奶的老男人脱下她的外衣?她一定是得了传说中的梅病,不选择男人不选择场地不为任何目的,只要要她,她便给。妖艳的不是赵春香,性感的不是赵春香,暗送秋波的不是赵春香,温顺宜人的不是赵春香。她甚至是那种低迷的、低调的女人,拖拖拉拉的女人,腻腻抹抹的女人,眼睛塌迷,脸颊倾斜、身材矮小的败落女人。像沟渠里或者路边的最不起眼的一种野草,等不到秋天结籽就有可能被践踏的野草。相信村子的任何女人和男人有染不相信赵春香和男人有染。真是人不可面相,海水不可斗量,以为赵春香只是一个贪小便宜的能手,不知道赵春香还是一个情场高手,那瞎眼偏脸的丑样子,也只有马三坡这个老混蛋喜欢她了。

  我回忆我见过的赵春香和马三坡,他们经常在一起,在路上在村子里,在割麦子的季节在播种麦子的季节,在收获玉米的季节在管理玉米的季节,在一切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有意或无意在一起。他们不像夫妻不像情人不像邻居不像祖孙不像陌生人不像毫无关系的人,他们在一起走路一起谈话一起种植庄稼一起各自回家,在有人或无人的时候,在另一半在或不在的时候,总之他们不遮掩不避讳不隐藏。也许村子里只有我对他们这个公开的秘密充满如此的好奇与惊异。  

  四

  那年种上麦子之后赵春香外出打工去了。老榆树长在地头。马三坡在田野里溜达,看看赵春香家的地,看看我家的地,看看他自己的地。躲藏在他眼底的锐利像秋天的风,从你身边刮过,要带走你身体上的落叶,留下凉或热的温度。他很少开口讲话,一回,他对我说:你不要急躁,你要忍耐,这个榆树将来是你的。

  我嗤嗤地笑,就凭赵春香的肚量?天方夜潭。我想。

  一切都是渗透。雨露对泥土的渗透。阳光对枝叶的渗透。季节对果实的渗透。岁月对衰老的渗透。日常对习性的渗透。乔对我的渗透。渗透都是漫不经心毫无知觉的,在意和不在意间蓦然转身,我和乔在玉米地,我们像两只栗色的小麻雀,蹲在地头,贪婪、警觉、嗅着玉米的芬芳和泥土厮磨。我穿过乔的身体,长出一对像麻雀一样贼溜溜的小眼睛,长出一只尖利的小嘴巴,从玉米地叼回玉米,从小麦地里衔回小麦。在秋后的粮囤,装满夏天的汗水。乔开始慢腾腾,我开始火急火燎。乔在我身后,时间在乔身后。土地掩埋了乔的记忆,我从乔的身边来到玉米地。

  十八年之后,我完成了和八婶交换土地的重大事宜。八婶的儿子和媳妇同意那块旱涝包收的西北六厘潮沙地归我,我同意七厘抗金地归他们。八婶愤愤不平:多一厘地有啥用?旱死等于没有!八婶儿媳妇回她:这儿三厘地,那儿六厘,哪辈子种上地?不够耽误时间的!谁愿意种谁去种!再叫我请假停工,是不可能。

  这年八婶的儿子媳妇在工厂里打工。这年那三块之中的六分地也几经周折调换到了一起,一起换给人家的还有两棵杨树。乔说吃了大亏。我说吃亏就吃亏,能调换一起的尽量调换。这年乔终于松口不再种地。这年我和翠分开了乔的土地,翠和我都不满意乔分给我们的土地,我们都觉着乔这一碗水没有端平。

  这一年在疙疙瘩瘩中过去。长辈和下辈的疙瘩,长辈和土地的疙瘩。我看透了土地的能量,无论我们多么吝啬不去浪费一寸土地,土地已经在竭力为我们结出粮食;无论我们付出多大的精力精耕细作拔除小草,土地还是那些土地,它不会多出一分,也不会更多地达到我们预产的小麦800公斤玉米900公斤,即使小麦800公斤玉米900公斤,又值多少钱?金钱已经像长毛的天色,每天都在都在增加新的风云变化。

  这年过去,村子里的人消失了多半,他们去城市的缝隙寻找黄金。玉米长在玉米地里,麦子长在麦子地里。我还在玉米地里,在草根的根部摸索。玉米地里的孤独像黑夜一样漫长,我每天都感觉到一条青色的大蛇滑行在玉米地里,从我的指尖爬到胸口,它冰凉、冷酷、伸出红色信子,把毒的汁,把恐惧,洒遍我全身。我在它日复一日的啃噬、侵蚀、和毁灭中惘然不知。当乔悄然隐退,我被毒蛇浸染的身体已是满目全非。我看到乔躺在地板上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松弛的皮塌陷在骨头上,骨头也那样地细,像一堆互不相干的树枝搭建着别人的躯体。我想象不出她活灵活现时的样子,想象不出她风风火火进出玉米地的样子。她很多年走不到田地了,在夏天和秋天她要问我:那棵榆树还在地里吗?这些棒子是榆树底下的吧?半截地都糟蹋了!你说,你说你八婶怎么同意把地调换给咱呢?

  我说那棵榆树还在。我说村里地能调换的地都调换到一起了,机器耕种方便。我说没有谁在乎一点半星吃亏占便宜的事了。我说村子里人都不指望庄稼地了。

  乔点点头又摇摇头。人之将去,其行也善。她的心高气盛,她的拼打比评,慢慢地低下来,慢慢地弱下来。

  又一年,春节刚过。翠来送钥匙,翠说她出去打工。翠说地给了娘家兄弟。乔把翠的钥匙扔出去,她恼恨翠把土地给了娘家兄弟。乔流出了两行清泪。

  翠走了。翠的娘家兄弟来种地,乔理也不理翠的娘家兄弟。

  春天乔问我:那棵榆树还在?

  我说:在。乔难过地闭上眼睛。

  乔在春天离开了我们。乔埋在玉米地。

  我完全像乔一样站在了玉米地。  

  五

  有一天我遇到了赵春香的儿子,他截住我对我说:那块地换给你,行吗?。

  我疑惑地看他。长着一层青光小胡子的赵春香的儿子像一捧清澈的流水,阳光灿烂。我感觉到他太清纯。我不忍占着他的便宜。我说:没法换的。

  他说:好换,好换,那棵榆树也换给你。就换老刀把那块,就那块了。

  我看到他急切的眼底生长出的年少清纯。

  我说:要换地先问你妈同意不同意,还有那棵老榆树,让你妈卖掉吧。

  他说:不用问,我妈同意。

  秋天玉米熟的时候,赵春香的儿子喊来掰玉米的机器,把我家的玉米掰下来,送到我家院子里。之后对我说:这块地是我的了。那边的地是你的。

  乔留给我的六块地合并成了三块地。

  赵春香的儿子把地换到那边去,我很少在田地里遇到赵春香。

  老榆树长在了我家的地里。

  马三坡转悠到地里,痴痴地望着老榆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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