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与座次 |
分类:生活随笔 时间:(2015-09-11 06:47) 点击:245 |
座位与座次 我写过座位,意犹未尽。常参加一些活动或者会议,对座次渐渐地也有了一些感想——自然也免不了浮想联翩。 记得上小学时,每学期排座位。座位之所以要排,因为偌大一个教室,座位纵横排列,自然分出了前、后、左、右、中。好的座位,人人都想坐,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按照个头,由低到高排队,男女分列,同桌异性搭配。孩子、家长基本上接受,也就基本上相安无事。说“基本上”,等于“原则上”,也就是不尽然。总有一些家长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要求将自己的孩子调整到比较理想的座位上。一些理由正当,比如视力、听力不好,老师照顾,学生也不反对。一些——确切说总有个别学生被照顾,并没有理由,学生腹诽,甚至质疑,却不管用。时间长了,知道了没有理由实际上就是理由,谁让人家的后台硬呢?幼小的孩子对着自己的“后台”已经有了心灵的丈量与掂量。选班干部,评三好学生,或者别的荣誉,一般说来,老师多半倾向于学习好的学生。当然,也一般说来,老师的偏爱能被大多数学生理解和接受。还有个“当然”,也是“不尽然”。总有些老师势利些,或者说世故些;总有些家长强势些,或者说优越些。故此,相对的公平、公正常常难以“相对”,天平的倾斜是避免不了的。也故此,人的差别贵贱意识对人的耳濡目染,实际上从学校已经开始了。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对农村最清晰的记忆是上世纪70年代,农村过红白喜事,虽说宴席简陋,但也有座次讲究。比如婚宴,摆流水席,先吃的是娘家人,其次是本家客人,最后是村人和自家人。有上席,也就是席位靠前些,座椅餐具可讲究,也可不讲究。有上宾,坐主位,尊卑先辈分,后年龄,如果是耄耋老人,辈分虽低,也可越位。也例外——人间永远有例外,那就是城里人尊于乡下人,工作人尊于农村人,能行人尊于普通人。乡村郎中、学校老师、驻村干部等等,能请出席已是荣誉,他们被高看,受礼遇。不过被尊是一回事,是否欣然接受是另一回事,如果不推让就坦然入座,众人也口是心非,至少腹诽。我上大学后回村,就受礼遇。譬如被尊主位,如果推让,主人并不坚持,可见被尊多出于民间礼仪,等同于见面问候,不能当真,当真就适得其反了。 上大学期间,因为是学生,不太关心座位或者座次。大学教室不排座位,先来后到,坐哪里由自己。固定的教室,谁坐久了,就被默认。座位上放一个坐垫,或者桌面上放一本书,就等于“名花有主”了,不会再有人觊觎的。不固定的教室,想坐好位置,要么早去,要么委托占位,坐垫、书本都算数。听名教授讲座,主席台分座次,主讲者坐主位,主人无论职位、职称高低,都只是陪坐,座次似乎讲究,似乎也不讲究。有时候看见主席台上谦让,常常座次被即兴打乱。对座次,我没有显意识,也没有潜意识。 参加工作最初几年,常常发现领导蹲在食堂外边吃饭,因为食堂里没有座位了。人多,座位少,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把占座位的习惯带到了食堂,一把勺子、一串钥匙、一双手套,甚至一个发卡,就占了位子。领导多来得晚,排队打饭常常押尾,没有座位是很自然的。领导心里感受如何,不得而知,至少占座位的,似乎都心安理得,罕见有主动向领导让座的。这种现象当然早已绝迹。一者,领导已有了领导的包间和饭食,吃饭不与职工见面;二者,领导应酬多,也就饭局多。时代,真是不同了。领导与群众,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仅时时,而且处处。 譬如座次,几乎已是开会的第一个亮点。如果有主席台,台上姓名牌位早已摆好,领导只需对牌入座,罕见有起身推让的,这就是竖立牌位的好了。既然是个好,下边的贵宾席、嘉宾席也照此办理。圆桌会议,椭圆桌会议,都不例外。最近单位开会,也摆牌位,台上、台下,谁缺席,谁逃会,都一目了然。有人私下说:“这一招绝了。”确实绝了,但等级位次更明显了。上行下效,排座次恐怕是最行之有效的,几乎已蔚然成风。整天喊改革,这也算改革吧?而且是自发的、彻底的、不约而同的。如果体制如此这般,恐怕早已成果累累了。 咱是个吃文化的,参加文化、文学活动多些。大凡这一类活动,贾平凹、陈忠实是否出席,最被举办方看重,也最受媒体关注。如果贾、陈参加了,被认为规格足够高了,新闻也有了由头;如果缺其一,或者全缺席,与会者会追问,会遗憾,会大失所望。说白了,一些人与会,可能就是冲着贾、陈来的。妙在座次!贾、陈即使如此被尊崇,无论省、市、县、乡开会——哪怕是纯文学的,坐主席台中央的,永远是当地主要领导或者上级行政级别高于贾、陈的领导。有时候,某些会,领导来得太多,贾、陈常常要屈居第二排或者第三排。这多年来,陈、贾在中国文坛的地位始终保持上升状态,但在陕西文化、文学活动中座次始终没有上升迹象,有时候,有的会上,甚至还下降。 位次是越来越讲究了,也越来明显了,甚至越来越官本位了。有些人曾经是贾平凹、陈忠实的文学追随者,以学生自称、自居,在人前颇显摆。其后仕途畅通,行政级别上去了,即使出席文事活动,座次排名都傲居贾、陈之前,且怡然自得,没有丝毫谦让、惭愧的姿态。某市成立文联或者作协,邀请了本市籍贯的名人、官员,贾平凹属名人者流,即使在文学上声名显赫,照样得屈居官后。官员的座次变化也颇有趣。某某某今天在台上,故乡联谊会,自然坐中间;明年不在台上了,故乡联谊会,只能靠后了。这是潜规则,还是显规则?既然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座次也就等同“流水席”,官位更新了,座位也更新了,这不叫“势利”,叫“识时务”。 座次有无意思?我不知道,知道也说不出口。咱是平民,只知道平民意识是怎么回事,至于官本位意识,只能各人的心,各人去品。吃不到葡萄的人,最好莫说葡萄是酸的,但也没资格说葡萄是甜的。美国第一位登月航天员阿姆斯特朗去世后,互联网公开了很多阿姆斯特朗与美国政要的合影,我发现美国总统总是站在边上,倒是阿姆斯特朗居中的时候多。当然,中国不是美国,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或者说中国特色。只要是特色的,就是民族的,就是无可非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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