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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熟的日子

分类:生活随笔    时间:(2015-09-11 06:46)    点击:219

麦熟的日子

侄子来看我,问他家里的麦子熟了没有,他回答得轻描淡写:熟了。在我心里,熟了这两个字沉甸甸的。家里只有大哥,一直腰不美(腰疼),割麦、担麦、碾麦,行吗?侄子知道我在想什么,说:家里只剩一亩地了,都在平处,联合收割机,直接收获麦粒,种也播种机。闻言,我如释重负,虽然大哥肯定还要辛苦,但总算是比想象的要好吧!

侄子去后,我突然陷入了记忆的漩涡之中。少时,春风吹绿原野的时候,滚滚麦浪扑眼而来,我还不能欣赏那种诗意里释放的美感,却被激活了胃里的馋虫,想入非非而不能自已。麦扬花了,豌豆花也开了,且一天天吐出豆苞,我开始想象那满地鼓胀而嫩的豆角,心里开始盘算策划了。母亲给我贴身的衣服上缝制了一个大兜兜,说护肚子,我却乐得用它装豆角。所有庄稼地都是集体的,摘豆角不能理直气壮,更不能明目张胆,田间地头都有人巡逻。我鼓动了母亲去舅家,目的之一便是惦记舅家村子的豆角。通向舅家村子的乡间小路,蜿蜒曲折于麦野之中,麦高过顶,孩子钻进去就无影无踪了。半路上,我必溜进麦地里去,麦里套种了豌豆角。一边吃,一边摘,兜兜里装满了,立即猫一样蹿出麦地,撒腿追赶母亲。时常会碰见看麦人,我妈让我叫舅,我就嘴乖:舅!叫得格外甘甜。外甥入乡随俗,舅家一村与母亲平辈的男子,都得叫舅。一声舅,立即解除了看麦人的警惕,他瞄了一眼我鼓满的兜兜,笑,背了手走开。直到上学,我就是这样豆角的,当然母亲说过,这不算,算小外甥不懂事。哈哈哈……

上学后,老师明确告诫学生,凡是集体的东西,伸手拿了,据为己有,那就是学雷锋,见行动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故乡的麦地不但广阔,而且高低起伏。上学的路不是沿沟,就是顺坡,依附了地势,方便神出鬼没。豌豆角明晃晃长了一地、一坡、一沟,伸手就可摘食,那种诱惑是不可抗拒的,也是阻挡不住的。童心默契,不约而同地化整为零,钻进麦地里大嚼;又不约而同地化零为整,回归路上,若无其事一般。贪婪者会给口袋里塞一些豆角,愚蠢者还会把豆角装进书包里。遇见看麦人,心里有鬼的先慌张,引起怀疑,一查一个准。谁被查谁倒霉,一般不会受株连,但也有例外,结果只能是死不认账,队长无奈,老师更无奈,集体挨一通批评,下不为例。当然,只要诱惑存在,下不为例只能是说说而已。在师生之间,永远有下不为例。不能怪孩子,只能怪饥饿。其实被逮住,所谓惩罚也就是被骂,或者被拧耳朵。那个年月,好像孩子永远都有食欲。麦子快熟的时候,一些孩子管不住手,顺手掐一个麦穗,在手心揉碎,然后吹壳,剩下嫩肥的麦粒,一口吞,这样咀嚼才有滋有味。

眼看麦地要开镰了,学校放假两周,让孩子帮助生产队拾麦。队长把娃们召集起来,宣布成立红小兵拾麦队,指定队长、副队长,当然少不了一通训话。我当过副队长、队长。每天跟大人一起上工、收工,每个娃拾的麦子排队,等候队长过秤,副队长记账,将来按照分量定工分,划入各家各户名下。每天天不亮,就支其耳朵,听上工铃响,听队长号令,拾麦的田地由队长指定。一般是大人收割搬运后,娃们开进去,列队拾遗。每个人都有笼或者背篓,会拾且勤快的会拾很多,笨且懒的可能连笼都拾不满。照例,拾最多者,生产队长会表扬,但也就表扬而已。

红小兵拾麦队兼宣传队,每天两人一组,扛红旗,拿话筒,跟在生产队长屁股后。将红旗插在显眼处,让红旗迎风招展;寻凉快通风的树荫下,嘴对了话筒,话筒对了群众,喊毛主席语录。可以重复,但须往收割上靠。既然是战天斗地,鼓舞士气的语录也很适宜。实际上,只要是《毛主席语录》本上有的,照着念也不会有人较真,谁敢质疑毛主席的话呢?我一肚子的毛主席语录,就是那时记下的。与收割有关的,我记得:每年一定要把收割、保管、吃用三件事,抓得很紧很紧。现在想来,在那个年代,这句话还是管用的,起码给农民提个醒,交个底儿:那三件事系关国计民生,不抓紧,就可能吃亏,民以食为天嘛!

红小兵拾麦队还兼巡逻队。晚上吃喝后,三人一组,手拿红缨枪,去大场、麦田巡逻。第一晚上,生产队长照例要讲话。他先念毛主席语录: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然后,队长借题发挥,说虎口夺食的当口,阶级敌人贼心不死,一定会背后破坏,所以必须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云云。队长还喜欢说:要团结,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也不知道他是说给我们听的,还是说给敌人听的,总之我们要团结吧,因为团结才有力量,才会团结起来,去争取更大的胜利。我记得一晚,满天星斗,没有月亮。我们仨扛着红缨枪,真个雄赳赳,气昂昂,翻过一个梁,好像跨过了鸭绿江,自豪是肯定的。我怕遇见阶级敌人,却又盼遇见阶级敌人。怕是本能吧,毕竟我们是孩子;盼是好奇吧,阶级敌人到底是什么样儿呢?当然,未闻过谁逮住或发现过一个破坏三夏大忙的阶级敌人。

我还兼过红小兵宣传员。那时候学生下乡,老师也下乡,一般都各回各队。公办老师比民办老师优越,全留大队办墙报、油印报,叫三夏战斗报。我的作文上过墙报、油印报。我上五年级的时候,被老师指定为战斗报成员,参与编报。我很上心,自己准备了一沓子白纸,抄写报纸上的诗歌、格言或毛主席语录,编排后送给老师审阅,老师修改后油印。当那一期油印报纸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真是怀揣了小鹿,激动、愉快了多天,走路都趾高气扬了。

三夏大忙,那个忙是难以想象的。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只局限于耳闻目睹,并没有多少亲身体验。男劳力、女劳力,老人、孩子,没有一个闲的,有工作的也回生产队帮忙。夏日天亮得早,社员(男女劳力统称人民公社社员)下地列队收割的时候,东边山顶上的天空只露着曙色,离太阳出来还早着呢。这是收割最佳的时间,凉快,浑身有劲。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收割后的麦田上已撂倒了大片的麦堆子,有人在专门捆扎,麦堆子又变成麦个子了。平地上有架子车来拉,有独轮车来推,沟坡地有人来担、来背。饭时(十点吧)妇女先回家做饭,个个脊背上背着麦个子;男人回家,都个个担着麦个子。燃面(过水的凉面条)、锅盔、蒸馍都是新麦做的,尽饱咥,咥饱了往地里紧赶慢赶,队长的骂犹不绝于耳。晌午端口,烈日炎炎如火,俗话说日毒,农民只能戴个草帽,顶着烈焰的烤炙,弯腰,手里的镰刀不敢停,因为一个撵着一个,不能也不敢有喘息的时机,慢了后边会催,还会骂,队长看见了肯定满嘴脏话。不受话,就只有挣命了。一绺儿下来,有人直不起腰了,那也得直,没人理解你,听你废话,趴下了还有人骂是装的。晌午后不歇晌,吃后继续干,一直干到天黑下来。喝完汤(晚饭,吃馍喝汤)去大场,麦个子需要山一样摞起来,苫了防雨。这一天下来,身上不蜕皮那才怪了,每个人的脚手都被麦茬字划出血口,留下一道道血印。睡一个囫囵觉,还未醒,上工铃响了。如果天气晴好,都先去摊场(晒麦子),摊完再去收割。妇女回家做饭前后,得去翻场(翻麦子)。日落前碾场,喝汤后扬场,明日又晒场(晒麦粒儿),晚上就可以吃新麦了。

收麦时节怕晴又怕雨。有老农幽默:老天爷的脸色难看得很!话里有话,不完全是气话,也没有怪老天爷的意思。所谓虎口夺食,不经历三夏大忙,不能想象。麦熟盼晴,晴好才好收割;怕晴,连续多日暴晒,地里的麦子不等收割,粒儿就暴落了。最好是天上有云,遮住那毒日,起码人能好受些,怪在有云就得防备有雨。故乡人常说:呼雷白雨下三场。呼雷白雨就是雷阵雨。晌午,南山顶上白云如莲花,那云似乎雷打不动,但真有雷声了,那云就变黑,膨胀,翻滚,瞬间如海浪波涛在天上汹涌。这时候,地里割倒的麦子没有运回场上,场里的麦子没有顾上堆积苫蔽,摊了一场的麦子没顾上碾打,那就哈咧(陕西方言:坏了)。一些年轻农民不知深浅,光顾了嘴上幽默:哈完完的咧!上了年纪的农民也骂,不知是骂天,还是骂说怪话的后生。雷阵雨还罢了,若是变成连阴雨,那才真叫哈咧,因为麦粒儿该在地里长芽了,碾了没晒的又该捂霉了。

说公道话,集体时代,磨洋工现象应该说有,但多数农民还是肯出力的,譬如三夏大忙,罕见有身上不脱了一层皮的。三夏,忙也就罢了,还,那是名副其实的战天斗地呀!社员除了忙集体的,还得忙自留地,常常是出了一天工,回家咥俩馍,就奔自留地了,说他们披星戴月真不是夸张。拾麦队的红小兵也不能闲着,得帮大人割麦,或者往回背麦个子。一次,黄昏的路上,一架子车的麦个子高摞,危危乎像山欲倒般缓缓移动,父亲驾辕,儿子帮拉,绳子勒在嫩肩上。父亲呼哧说:娃呀,要想不吃这苦,你得给咱好好学呀!我娃上了大学,就不受这份罪了。想一想,三夏大忙,可不就是活受罪么?我离开农村后,有一年忙罢,妹妹见到我,说村里某某某坐半路上哭,因为腰腿疼病犯了,整个人起不了身,更别说担百拾斤的麦了。他与我同龄,我——”了一声。

时代真是进步了,至少农民不再熬煎三夏大忙了,我记忆里的情景也渐行渐远了,但愿更远。有了联合收割机,一村的麦子不够半天收割。嗨,这还算不得翻天覆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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