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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

当下

　　当下，我正做什么？写作。写什么？当下。对着荧屏，敲着键盘。并不文思泉涌，只是有话要说。

　　人是活当下的，不论谁，男女老少，尊卑贵贱。我思故我在。记得从前，我思母亲了，就搭车回县，回到母亲跟前，吃她做的煎饼。我吃，母亲看；我听，母亲说，这就是当下。我是母亲的荣耀，母亲知道，我也知道，我就努力着上进，博母亲的高兴。母亲后来病了，不思了，这令我难过。母亲不知道了儿子的进步，那进步还有什么意义？但我毕竟有个妈，她就坐在床上看电视。她不知道电视机里的人又哭又笑的为了什么，但她知道我是她儿子，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奢侈”了。那些没有妈的，那就永远没有了。这也是当下。母亲一去，儿女号啕。天地夺情，和母亲再没有“当下”了。人常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也就是母亲长行前的“当下”，对她老人家的孝敬完全可以更多。唉，悔之晚矣！

　　我思故我在，还是当下。这不是唯心，也不是消极，是人生。当下在拥有，当下在失去。朱自清写《匆匆》，写的是时间，也是当下。雪莱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远。因为“匆匆，太匆匆”。春来了，也会去。盼着聚会，有聚就有散，聚在当下，散也在当下。长亭送别，送的也是当下。古人爱写“怨别离”，为什么？“黄鹤一去不复返”，“悔叫夫婿觅封侯”，当然要“怨”了。可又如何？当下复当下，徒叹无奈何，所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子曰”两千五百年，子今安在？道此句者，“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今又安在？当下复当下，谁也难追回。遥记上世纪80年代初，我等莘莘学子，何等豪情满怀！常引颈向天歌：“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二十年过去了，来相会的已不是“年轻的朋友们”了。

　　当下是现在词，却最易变成过去词。伴随着当下，人就有了来去，来了会越来越近，近至于擦肩而过，来不及说“你好”；去了必越去越远，远到长行无尽，没有了再会的时日。所以，鸟走留声，人去留名，留下了才说明曾经拥有过“当下”。也有人只是个活着，不知当下，也无所谓当下。不知者昏昏，也罢！知之者呢？就有个抉择：如何理解当下？如何消受当下？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笔者以为当下最美，当下要珍惜；当下易去，当下要努力。当下就做，就不会后悔；做在当下，还后悔什么？做人做事，都是为着自己。做什么，收获什么；不做，别指望着天上掉馅饼。比如打麻将，输赢在当下，得失也在当下。至少是打了麻将，便不能做工，不能做生意，不能像笔者这样坐着写文章。但写文章又如何？就没有得失了吗？二者其实一个样：图个心灵的受活！区别不在得失，在态度。芸芸终生，以乐为乐，就是乐，别的都在其次了。得失只为乐，乐在当下；得失都计较，乐就不知道在哪儿了。失就失了，失而能否复得，天知道；得了会失，这儿不失那儿失，是宿命，谁也躲不过。打住，不能再说了，再说就钻牛角尖了。

　　好在我不是皇帝，只能写文章自娱自乐。真正的得失输赢，在于心，在于当下。豁达者失之坦然，不乐而何？贪婪者得之不安，乐从何来？一些贪官钱固然多，却不敢花，也不敢存银行，睡不踏实，怕夜半门铃响，梦见被“双规”，冷汗淋漓，这当下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些贪官就贪当下，曰：“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权一滥用，滚滚利来，利欲熏心，利令智昏，天不怕、地不怕了，还怕贪吗？只有一怕了，惟恐行乐不及时了。问题是当下快活了，“当下”以后呢？可能久乎？我的反问，可见我的书生气，没资格做贪官污吏。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当下哲学，流行当下。人人如此，世道会如何？至少笔者我是不能“南亩耕，东山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