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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畔的早晨

河畔的早晨

　　我在田间小路上散步，田野弥漫着轻薄的白雾，小路上长满了嫩绿的小草，春露浸湿了我的双脚。挣脱了峰峦的红日像刚淋浴过，跳跃而升腾，圆满而嫩润，显现着热烈的情怀和吉祥的寓意。

　　心情好极了。看见草，草丛里的花，花边的柳，柳梢的绿，绿绦上的鸟儿，真想挨着去吻。欣赏着，陶醉着，留恋着，眼里、心里都只有了光明。

　　忽然听见了流水声里的歌，远而近，近而远。寻声而去，一脉清流，旋飘着一团燃烧的红，又忽闪着生动晶莹的白。花花绿绿的草，簇拥着一个浣洗的女子，红是她的衣，又是她的裙；白是她的脚，又是她的手。发乌黑而长，披散在红衣的背上。绕到下游，目测了距离，看清了她的脸蛋为止，便立定，依一棵河柳，坐在一块圆白光净的石上，目光逆流而上，然后定格。水起伏而旋涌，脚美白而生动。那白白的手，正摆洗红红的裙，裙在水里翻腾。低着头，刘海掩映着眉，脸不白，却是青春的本色；也不俊，却耐看了十分。迷人的是身，抖动着青春的活力，释放着性感的气息。顶多十七八岁吧？或者更小，脸上还未脱尽稚气。人生的花季，花朵的年纪。仍在唱，声悠悠的，顺水漂流，流过我的心，又漂流了去。

　　并不想惊动她，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竟令她抬起了头，转过了身。怕她错解了我的意而选择了逃避，所以我的脸上一定堆满了笑，送去的目光带着发自内心的善意。她竟坦然，一脸平静。没有笑，却比笑更耐读；没有恼，反而让我生了惭愧心。那白手仍在摆，那红裙仍在水里翻腾。她的目光在清流上瞟，顺流“瞟”过来。我发现，她那两汪水灵灵的眼，与清流一样透彻，仿佛要洞穿我的心。我急忙闭了眼，以掩饰自己瞬间不安分的心。

　　转而又一想，我思故我在，何必要做作？就又睁开眼，恢复了常态。那女子大自在，脸上尽见春颜色。我的灵魂亲近了她，想走过去，对她说：“你好！”已经站立起来了，却又坐下了。

　　不，我不走近她。她像我刚才散步时想吻的那带露的草，那草丛里的花，那花边的柳，那柳绦上的绿，那绿绦上的鸟儿。她那样美好，就该让她那样美好。

　　不，我不走近她。她是蓝天上那一抹悠悠飘白的云，是人约黄昏后悬在柳枝梢头的那一弯明亮亮的月，是春雨初晴后冒出青山的那一轮红彤彤的日，是眼前河面上那拂脸而来的一股轻盈盈的风。

　　不，我不走近她。在这童话世界般的河畔，在这如梦如幻的早晨，在这春意盎然的阳光底下，她是一首朦胧的诗，她是一幅写意的画，她是一曲牧笛的歌。

　　我向她行了最后的注目礼，转过身来，旋即离去。我很满足，因为我转身的时候，她终于起立。她的身腰，是那样的美！

　　我顿悟：天地之间，原本就是这样的。河畔的早晨多美呵！只须抬抬脚，这美就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