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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闻麦香

又闻麦香

时值六月，天气晴朗，天亮的早，年近六十的我，少有瞌睡，五点就起床，开开五楼客室推拉窗，布谷鸟的叫声传来，在县城的天空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让我遐意和高兴，时间真快，麦季又到了，一麦赶三秋，正是农家高兴的时候，想起在老家时麦收前的光景，心里非常高兴，喝了一杯水，吃了糖尿病药，再也不愿睡回头觉，也睡不着。

“布谷、布谷、布、布、布谷......”布谷鸟叫了，在肃北异乡，我忽然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这似曾相识的鸟叫声，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记忆。这鸟儿还是当年的布谷鸟吗?其实这个问题很傻。五十多年过去了，哪里还有当年的鸟儿?小时候，记得母亲说过，布谷鸟一叫唤，村民们就该准备收割小麦了。当地流传着布谷鸟叫的解语“布谷，布谷，磨镰扛锄!”。寻着记忆，我想象着金黄的麦浪一波一波地在六月的风里荡漾，飘来阵阵麦香，这个时候的农民们最开心了。

在故乡，一过小满，青青的麦秆逐渐变成青黄色，直至熟透的金黄色，空气里麦香越来越浓郁，和着六月阵阵的热风象热浪一样袭来。小时候，看到麦子青黄的时候，最快乐的是孩子们，闻着麦香，瞧着还没有完全熟透的麦子，馋坏了，采回几把麦穗，从炉火上燎去麦芒，将麦子燎的半熟，然后撮去麦皮，吹干净，吃那些燎好的麦粒，我们叫做吃燎麦，很香的滋味，也许小时候经常吃不饱肚子吧?吃那些燎麦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感觉那个时候咀嚼那些麦粒就是最好的美味。母亲看着我们忙活着吃的馋样总是说:“慢点吃，别噎着!”

杏子黄时，麦飘香。麦子熟透了，六月的早晨，布谷鸟欢快地鸣唱，好像在催促人们快点收割。小村沸腾了，人们相互叫着名字搭帮去田里，套上牲口，鸡叫狗吠，布谷鸟的叫声更渲染了麦收气氛。六月的天气变化多端，先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不一会会来场大雨。家里人手不够真忙不过来，每当这时候，母亲说这是虎口夺粮。农村在麦收时节学校里放假，一般是十五天，小孩们也能帮点忙。

小时候，麦子熟了，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麦香。这麦香长久地占据着我的嗅觉神经，那时候，并不觉得稀罕。这可能就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的原故吧。该收割了，父亲夜夜就着月光磨镰刀。我听到镰刀与磨石相吻发出“呲呲”的响声，像柔美的催眠曲送我们进入梦乡。

农民一年忙到头，就盼这几天。家家都是一大早到田里忙着收麦。有的担心天气有变，连夜抢收小麦。如果一夜有风的话，早晨没有露水，如果无风，早晨的露水很重，去田里蹚着露水，裤腿能被露水打湿半截。早晨，天刚蒙蒙亮，母亲领着我们一块去麦田忙碌。每人一把镰刀，弯下腰，一把抓住金黄的麦秆，只听“唰唰……”声，那麦子就被放倒了，一垄垄的麦子就这样被码放整齐，或装上架子车，或肩背扛挑，送到麦场。我们这些孩子一面听着大人唠叨着:“要颗粒归仓啊!不能丢下一个麦穗，都捡起来。”一面往胸前的小书包里捡麦穗，捡满了就倒到早已准备好的竹篮或者大布单子上。腿脚勤快点的，帮着大人们来回提水，谁口渴就喝上点水。孩子们在田野里撒欢，全然不顾麦茬扎脚丫，好像一下子都长大了，懂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要吃腰食了，于是大放肚皮，吃个没完没了。我像是干了重活，肠胃空空的行家，抹着脸上的汗水，四平八稳地坐在麦茬子地里享受着清晨的第一顿美食。其实也不是什么美食，只是开水、馍馍，西瓜，每个人一半，将晒干的馍馍泡在瓜碗里，真是这世上最美的佳肴。大家看我稀里哗啦的吃相，都在笑。我那时候是管不了那么多，跟着下地，目的就是混着吃顿腰食。

当一垛垛麦子都运送到麦场，人们就开始忙着打麦，用牲口套上石磙子，一圈一圈地碾压，直到把麦粒都脱出麦穗。等弄完，每个人脸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尘土和麦壳碎粉满头满身。就这样，人们还是那样的幸福快乐，因为，收获了一年的劳动成果!那个时候最落后的是人拉着磙子碾压了，其实，磙子碾压的麦子很费劲，碾压完了还要趁着风向扬起麦子，用木锨一锨一锨扬，好让麦皮趁着风吹走，一个人扬麦，一个人得在底下清扫麦馀。这场景就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许多年过去了，还难以忘怀。这期间的艰辛只有经历过才懂得劳动的快乐与幸福!

眼前，听着楼下布谷鸟叫，我坐立不安。急忙喊叫老伴，早晨去城外锻炼，一定要到麦田看看，闻闻麦香，体验一下站在麦田的感受。老伴说这么快，又到麦季了。我说咱老了，季节不等人哪。

布谷鸟从头顶飞过，丢下字正腔圆的歌唱:“麦黄可割、麦黄可割……”

沿着县城道路，看着鲜花绿树，很快到县城边沿，绿化带外延就是郊外麦田，我又闻到了小时候熟悉的麦香，清新、淡雅，包裹着太阳的味道。微风刮起，麦浪翻滚，金灿灿的麦穗，拿到手里沉甸甸的，没有种过麦子的可能不会有什么感受，我们不仅种过麦子、收过麦子。看着眼前的麦浪，让人心里真是高兴。

天黑了，布谷鸟还在“割麦种豆、割麦种豆”的叫着，我和老伴恋恋不舍的回家，一路上麦子的清香还在心里回荡。

这悠长而久远的麦香啊!在这个盛夏，我又一次闻到了它。只是，这清香，总让我还没来得及闻个够的时候，便消失在了父母的劳累中。

我怀念这弥漫着麦香的日子。